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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6b1小说网 > > 不要给女人做狗 > 不要给女人做狗 第35节
    他比她小两岁,在她跟前就像变了个人,全然不见平日里在外面的理智与骄恣,对着她彻底袒露出幼稚、不讲理的一面,想一出是一出:“我去向父皇求旨,请封你为太子妃,好不好。”

    他再一次提起了这个话题,语气像问她晚膳吃了什么一样自然。

    燕姝也再一次略过,权当没听见:“我看看你伤在哪儿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不好。”他固执地又问了一遍。

    二人在灯下无声对峙了一会子,燕姝叹了口气,他这样跟她犟,有什么意义呢。

    梁王与太子势同水火,她不能这个时候拉着整个燕家去站队。

    况且,她与他之间并不是寻常人家说亲,嘴皮子一碰的事。

    燕姝幼失怙恃,早慧过人,也比寻常人更早见识到天家无情,当年燕明远被贬时,燕姝已经开始明事理了。

    段修如今才二十,她信他此刻对她有情,可帝王家的真情又能保持多久。

    与薛家和离已是不易,若她真的成了太子妃,日后吃了亏都只能自己默默咽下去。

    燕姝轻轻贴上他,段修再次闻见了她身上淡淡的香。他与她用着一样的香,他却总觉得这味道在她身上要更好闻。

    她用很温柔的力气揉着他手背上磕出来的淤青,也用很温柔地语气拒绝他:“别欺|负我了,我父母都不在,没人能给我撑腰了。”

    **

    别院不比府上,就算铺了两层柔|软的绵褥子,床板也还是睡着不舒坦,卫臻半夜醒了好久都没睡着。

    觉得木板硌得慌,浑身刺挠,又觉得肚子瘪瘪的,怎么都不得劲儿。

    再次尝试着阖上眼酝酿了一刻钟,还是寻不到睡意,反而越来越清醒,卫臻忍不住开始往床榻外侧挪。

    她刚睁开眼,视线还不甚明晰,往外挪的时候用脑袋撞了燕策一下,好像撞到他鼻梁了。

    燕策醒得很快,下意识抬手把她往身上抱:“睡不着吗。”他声线里睡意很|浓,眼睛也还没睁开。

    卫臻用很轻的气音朝他喊,语调却急促:“我好饿!”

    燕策拖长调子应了声,过了几瞬才继续开口讲话:“晚上是不是又吃太少了。”

    他没来得及回来用晚膳,不知道卫臻吃了什么,眼下他隔着衣裳按了按她的肚子,确实有些过于平坦了。

    “别按了,都饿扁了!”依旧是凶巴巴的气音。

    燕策轻轻笑了声,揉了揉眉心醒过神来,拥着她从榻上坐起来,“穿|衣裳。”

    二人简单穿了外袍就往小厨房走,山里月亮大,但今晚有大片大片的云彩,吠星在前面探路,燕策怕她晚上磕着,步子放慢了些。

    卫臻踩着绣鞋,提着个小灯笼走在他旁边,吸了吸鼻子:“好像要落雨了,走快点呀。”

    今日才刚住进来,小厨房收拾得干净,但并没有人轮流值夜,若现下要吃东西只能找人来现做,折腾底下人,也不撵趟,卫臻已经饿得等不及了。

    燕策提着灯在架子上翻了翻,找到些时令青蔬和鸡蛋。他行军在外时会引火,但并不会炒菜,就问卫臻煮鸡蛋能不能吃,这个眼下最为便捷。

    卫臻在一边点着头“嗯嗯”两下,她饿得没力气,坐在小杌子上的样子堪称乖顺。

    燕策往锅里搁了几枚鸡蛋,生火的架势很利落,灶台里的火苗燃得旺,卫臻的影子被烘得很|大,纸老虎一样罩在燕策身上。

    豆萁燃烧出“噼啪”的声响,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明显,两人一狗齐齐盯着雀跃的火苗,颇有几分温情,风沿着大开的窗子钻|进|来,又悄悄退|出去。

    很快锅里的水就“咕嘟咕嘟”响起来,统共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,几枚鸡蛋就熟了。

    燕策把鸡蛋捞出来过凉水、剥壳的功夫,卫臻倒了小碟子米醋,撒了一撮咸盐进去,用鸡蛋蘸着吃,“这还是兰怀教我的法子呢,不费事又好吃。”

    平日里不觉得煮鸡蛋有多可口,这会子半夜,吃着不腻口,又热乎乎的,下肚后肠胃一片熨帖。一共五个鸡蛋,卫臻吃了两个,剩下三个她剥了壳,把蛋清给燕策吃了,蛋黄进了吠星肚子里。

    回到卧房,卫臻揉着肚子消食,就见吠星“吧嗒吧嗒”从门外跑进来,嘴里叼着一小团黑色的东西,一甩一甩的。

    “你又找到什么了呀。”卫臻举着蜡烛弯腰去瞧,原来是只老鼠。

    ......?!

    怎么是老鼠!

    卫臻惊呼着跳起来,像被鬼撵了,她往后倒退着撞到燕策,整个人直接跳到他身上挂着,说什么也不肯下来。

    吠星把老鼠扔到地上,它蹲坐在老鼠旁边,尾巴拍打着地面,豆子般的眼睛黑亮亮,满脸期待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才抓到的!

    卫臻一手揽着燕策的肩又往上靠了靠,另一手捞着裙角,生怕掉到地上,

    “你快弄走!不准用手拿那个东西,也不要再让吠星碰到了。”

    燕策就这么抱着她去院里折了根很长的树枝,挑着老鼠远远扔到墙外后山上,

    “不可以再给她送死老鼠。”扔完老鼠,燕策低头对吠星道。

    “活的更不行!”卫臻坐在他手臂上凶巴巴补充。

    惊魂未定地回到屋里,卫臻又催燕策去洗漱,“明日得让人仔仔细细给吠星洗个澡。”

    燕策洗漱完出来时,卫臻正趴|在窗台前赏雨,

    “你看,我就说会下雨。”她神情有些得意,因为前些日子卫臻意识到好像只有她能闻到要下雨的味道,卫舒云和燕敏都闻不见。

    燕策朝她走近,带来一阵子沐浴后的清冽香,皂块的味道混着山间夜雨的气息,让人闻着心里舒坦。

    但他整个人依旧热烘烘的,燕策靠过来时卫臻往小榻里边躲了,又像是顺|势给他腾出一半位置。

    等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|坦的位|处靠着,卫臻又忍不住揪着他头发瓮声抱怨,“吠星干嘛要吓唬我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吓你,大概是为了感谢你给它吃蛋黄。”他低下头来顺着她的脸颊轻轻啄|吻。

    “对狗好还不如对我好,我从没给你送过老鼠。”

    卫臻嘟哝了声“讨厌”,也不知道是在说狗还是说他,因为他和窗外的雨一样并不|消|停。

    唇|瓣被他亲得麻|酥|酥的,卫臻趴在他肩上哼|唧着,“做什么呀,把你叫醒不是让你欺|负人的。”

    夜雨很快把整座别院都濡|出潮|意,远远瞧着,对面屋子上排列整齐的青砖瓦片上映着不成型的月亮,卫臻轻|咬|唇瓣,撑在窗沿上望向外边的雨幕,听风带走枝叶的碎影,又把檐下水|柱吹得歪斜,打|在墙壁上,雨雾漫开,窗棂挨上去有些冰,裙摆堆叠也挡不住夜间的凉意,燕策给她递了个软枕。

    起初风并不大,窗扇大开着,也无需担心潲雨。卫臻以为是和前几日一样的,下一场毛毛雨,并不会带来太|大的烦难。不|急不|躁的雨丝迎面拂在脸上,凉津津的。直到夜风骤起,雨势前所未有的汹|涌,整串树枝被风刮着尽|数从雕花窗棂缝|隙入|了屋内,完完全全。花瓣扑簌着落入卫臻视线里,影影绰绰。

    梦|呓似的音被卫臻用指尖碾|碎,这不对。软枕的绒布面在她手底下被被攥褶,乌黑柔|顺的长发被风卷着往眼前飘,遮了视线,卫臻也顾不上梳理。今时不同往日,雨横风狂,桌案上青瓷窄瓶里的花枝横斜打|晃,屋内浮动着闷|钝的响和香。

    他没同她打商量,窗外的闪电和她的质问一同来到。却又算不得质问,因为卫臻被闷雷吓到了,整个人一|缩,回首时腕子上戴的羊脂玉叮当镯打在燕策喉结上。

    脖颈处霎时红了,燕策有些|疼,闷|哼一声,下颌抵|在她肩窝。

    卫臻瞳仁颤了颤,不知是谁碰倒了一旁桌案上的茶盏,清脆的瓷裂声在屋内响起,天青色杯盏四分五裂。

    闪电与惊雷在天幕褪去,滂沱的山间夜雨就这么停了,只落了半刻钟。他方才给她倒的酽茶从碎瓷片|缝|隙间流|淌|出,尽|数倾|泻|到地面上。

    卫臻不明所以,迷迷瞪瞪去看竹席上散落的碎瓷片,又看他泛红的下颌,心头怨怼尽消。

    怎......怎么就,

    把他打疼了吗?

    第30章

    夜雨骤停,天地间一片静,唯余窗外虫鸣窸窣。

    长长的裙摆拖拽至地面,杏色的软|滑料子,颜色纹样极漂亮,月光倾|泻|在上面,顺着布料纹理往|下,与地面的茶水汇到一处,茶水里也添了一汪碎月的影。

    卫臻以为山里的雨会落很久,就像她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。

    但好像,她想岔了。

    在灯下拢了拢头发,用指尖重新理顺,原来几月前她无不|适,其中另有缘由。先前他讲未曾久处,大抵也是能力使然。

    燕策并不是能游刃有余地应对所有事情,当然会遇到令他措手不及的情况,严格意义上今日与先前都不一样,意外来临时他自己也有些不可置信。

    他十五时就能拉开四钧的弓弩,且最善久|战,十七岁对阵敌营三拨精锐,刀刃卷|了也无疲|态,燕策不信自己会栽跟头。

    如此,两人各怀心思安静了几瞬,夜幕被撕开个口子,外边又一道闪,打破了寂静。

    燕策下意识抬手捂住卫臻的耳朵,把她往怀里抱。

    被削弱的闷雷声响起时,卫臻回头望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他眼尾泛着红,细密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,叫人看不出情绪。

    但平日里一直张扬的眉眼此刻正往下耷|拉着。

    接触到她的视线,燕策也未曾讲话,只有凸|起的喉结在夜里缓慢|滑|动|几下。

    莫名显出几分微妙的,脆弱感。

    卫臻想到他半夜被叫醒了也没生气,还带她去小厨房。

    凭心而论,如果她被半夜吵醒,是绝对会生气的。

    于是卫臻破天荒地主动亲了亲他线条流畅的下颌,柔声安慰:“我没有不高兴。”

    除了刚成婚时被他哄骗着亲,这是卫臻头|一回主动亲他。

    甚至,她还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,用很温柔的力|道,带着阵属于她的甜香,像摸狗一样,

    一边摸一边夸他,“这样已经很好啦。”

    燕策:“......”

    更不对了。

    一切都乱糟糟的,小榻上的竹席散落着碎瓷片,怕被瓷片伤到,卫臻也不敢轻举妄动,想拿帕子擦一下。

    燕策直接抱着她去了另一扇窗前,那边没有能坐下的椅子或者小榻,只能站着。又折腾什么,再好的夜景也用不着大半夜赏,卫臻下意识想阻止,但一想到压根呆不了多久,又应了。

    方才短暂的夜雨也着实来势汹汹,落了不少雨水。俩人一直挨着,卫臻趴在他肩头朝后望了眼,月光洒落在裙角,柔软布料披上层清辉,冷白的月光也随裙角蜿蜒往|下,三三两两顺着两人走过的方向淌了一路,微风自窗外拂过,凉津津的,送来阵泥土腥与草木的清新气息。

    慢慢走过去,窗外竟再次开始落雨,动静不小,裙角被踩了下,卫臻一个趔趄,这个时候摸黑摔了是极狼狈的,她回头想扇他脸。

    燕策喘|着气,贴|了贴她柔|软的脸颊,“别打。”

    碎发被|蹭|得翘起,卫臻脸颊痒|痒的,平日里经常打他,她自认下手一点都不重,很多时候甚至都算不上打。

    可他现在却在阻止她,卫臻有些不解:

    “是我方才把你打疼了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